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媽媽要回台灣的前一天晚上,從她的行李袋裡掏出一串媽祖項鍊給我..........
三年前,我大學一畢業,立刻就收拾行囊到美國念書。
那時媽媽執意要陪我到美國,幫我打理好一切再返台。
當時的我只覺得很可笑,都已經是大學畢業的人了,又不是三歲娃兒,還操什麼心?
而且媽媽那口破英文,在美國根本就罩不住。但是最後在媽媽的堅持下,還是由她「護駕」上路。
果然,打從一進海關開始,媽媽的蹩腳英文就一路吃癟。
海關人員拿著媽媽的護照,問她為什麼要到美國?要停留多久?
媽媽卻是支支吾吾,半晌也回答不出來。
最後還是由我用英文向海關人員一一交代清楚,才得以順利通行。
往後的幾個星期,媽媽這種語言不通的情形連番出現,舉凡上餐館點菜、叫計程車、問路,乃至於找房子、簽契約,全都是由我自己出馬,
而媽媽所能做的,也只是在身邊陪著我而已。
「早就跟妳說過妳不用來的,妳偏不聽。」這句話就一直被我掛在嘴邊。
而媽媽也只是一直笑笑說:「我女兒真能幹!」時間飛逝,兩個月一下子就過去了。
學校即將開學,媽媽也要回台灣了。
媽媽要回台灣的前一天晚上,從她的行李袋裡掏出一串媽祖項鍊給我,要我留著。
媽媽告訴我,那串項鍊是她特地到屏東的媽祖廟求的。
那間媽祖廟香火鼎盛,善男信女絡繹不絕,她在烈日下足足排了三個小時的隊伍才求到的。
媽媽的迷信其是讓我又好氣又好笑,家裡從來不拜佛,也沒有宗教信仰,怎麼突然沒頭沒腦地塞這玩意見給我?
「我不要!」我嘟著嘴說。
「趕快收好,可以保平安的!」媽媽好言好語地勸我。
「這世界上有沒有媽祖都還不知道呢!就算是有,媽祖也不會講英文,有什麼用?戴個十字架還差不多。」我大聲嚷嚷。
媽媽對我的牛脾氣沒輒,只好又小心翼翼地把媽祖項鍊收起來。
隔天送媽媽去機場,我忙著幫媽媽辦登機手續,又擔心媽媽一個人坐飛機,英文不通,轉機不知道會不會轉錯,真是一個頭兩個大,
於是趕緊交代空服員,讓他們多多關照媽媽,然而心裡卻忍不住嘀咕:「早就和她說過不用來的,偏不聽。到底誰不放心誰啊?」
辦妥登機手續,和媽媽一起坐在候機室裡等候登機。
媽媽一直問我,有沒有缺什麼東西,回去後她幫我寄過來,我一勁地搖搖頭。
然後我不斷提醒媽媽,轉機的時候記得看清牌子,看不懂就找空服員幫忙,不要轉機轉到非洲去了還不知道。
突然廣播響起,登機的時候到了。
媽媽心疼地握著我的手,交代我凡事要小心,我連連點頭,媽媽才拎起隨身行李,依依不捨地登上飛機。
望著媽媽削瘦的背影,驀然發現,她的身影佝僂了許多。
幾天來,媽媽因為水土不服而身體不適,大半時候都是躺在床上休息。
其實她大可不必老遠跑來美國,受這些折磨的。
然而在媽媽眼中,我永遠都是需要仰賴她的小女孩,所以無論如何也不願讓我單飛。
 
想到媽媽又要在狹小的機艙內熬上二十四小時,我的鼻頭竟然一陣酸處。
一個人回家的路上,不知怎麼地,只覺得整個人病懨懨的。
回到下榻處,空盪盪的房間更是靜得讓人發慌。
我趕緊鑽進房間,扭開電視,期望藉著嘈雜的聲音,沖淡滿室的孤寂。
突然,我一眼瞥見書桌上放著一串媽祖項鍊,項鍊旁邊壓著一張小紙條,
上頭寫著:「丫頭啊!媽知道自己的英文不好,但是媽就只有妳這麼一個女兒,
現在妳一個人來到這麼遠的地方,我不跟過來看看怎麼放心?
媽不是迷信,只是有這個媽祖項鍊陪著妳,媽心裡也舒坦些。」
 
讀完紙條,腦海中不禁浮現媽媽在媽祖廟前頂著驕陽的模樣,以及臨上飛機前的清瘦身影,我那不爭氣的淚水,終於如潰堤般湧了上來。
(後記:媽媽回台灣不久後,立刻寄了包快遞來給我,裡頭放著一串十字架項鍊。)
轉貼~自由時報89.09.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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